短篇小说《张铁脚轶事》

冬日的早晨，寒风刺骨。昨夜的一场大雪把小山村打扮得银装素裹，此刻天刚刚放亮，雪花还在慢慢地飘着，鸟儿蜷缩着身子趴在窝里熟睡，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。李婶起得早，她来到厨房烧好水，把昨夜包好的饺子放到锅里，不一会就煮好了。接着开始炒菜，不多时四个菜就炒好了。接着她冲屋里喊：“老头子，快起来，饭好了!”

“吃那么早饭干嘛?人家还想睡会呢。这个老太婆，真是的。”老伴一边穿衣一边埋怨说。

“今天你过生日，咱早点吃饭，哦对了，我去给铁脚叔送点去，你快点洗漱，回来我陪你喝两盅。”

李婶来到铁脚叔家见大门紧闭着，屋里没有开灯，她感到好奇怪。平时铁脚叔总是早早就起床，然后自己摸索着点火做饭。今天是咋回事呢?是铁脚叔病了吗?不能啊，昨天晚上她还看见老人坐在门前乘凉呢。她走进院子，来到房门前，喊：“铁脚叔，开门啊!我来给您送饺子来了。”叫了几声屋里没人答应，李婶一推房门，房门开了，门是虚掩着的。她来到屋里，发现铁脚叔在被窝里还没起来，就喊他，可是怎么喊也不见铁脚吱声，李婶以为他睡得死就近前用手去推，还是不醒，再一看铁脚叔脸上毫无血色，早没了呼吸，李婶吓得浑身发抖，一碗饺子倒扣在了地上，碗也摔碎了。她拔腿就跑，一口气跑回了家里。

村里人听说铁脚死了，都陆陆续续赶来了，小土房里挤满了人。大家七手八脚给铁脚穿上衣服，抬到了屋地用木凳搭起的木榻上。

村长说：“铁脚走一回咱给他换身新吧，他无儿无女也够可怜的，大奎你一会儿去镇上给他买一套好衣服，再买一双像样的皮鞋，他一辈子没穿过鞋，临了咱送一双给他，让他好好上路。”二奎说：“叔，我这就去，你还有事吗?”村长说：“一会让双子和你一起去，再买几个花圈，定制一个像样的骨灰盒，不怕花钱，费用村里出，你们尽快去办。”两个人领令走了。

“昨天晚上我还见他坐在房门外乘凉呢，今咋就死了呢?唉!真是人不知死车不知翻啊!”李婶感叹地说。

70年前，小村来了一对母女，母亲30岁左右，还领着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子。娘俩是从关内闯关东来到这里的。每天娘俩挨家挨户靠乞讨度日，晚上就住在村头的小庙里。娘俩衣衫褴褛，尤其是孩子连双鞋也没有，整天光着一副脚板。由于营养不良脸色很不好看，身子瘦瘦的，大脑袋，头发长长的，眼睛倒是挺大。村里人见娘俩可怜，每次都把好吃的留下来，让娘俩吃得饱饱的。

崔家是大户人家，有100多亩地，家里有长工又有保姆。每次来崔家娘俩都能要到好吃的饭菜。

这天是崔家老爷过50大寿，崔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，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。中午时，娘俩又来要饭，刚走到门口，就被管家给挡住了。“去去去，你们不知老爷过生日啊?今天我们家不舍饭，别扫了老爷的兴。”母亲一听拽住孩子的胳膊就走，谁知孩子哭着就是不走。“妈，我饿，我不走，我还想看看热闹呢。”母亲哀求说：“走吧，小祖宗，人家不欢迎咱们，咱就别添乱了。”“不，我就不走，你打死我，我也不走!”母亲气急了，伸手打了孩子两巴掌，这下孩子躺在地上打滚哭，气得母亲也哭起来。

崔家老爷听到门外吵闹就出来了，见是要饭的母女，就走过来。“孩子，你起来，我今天不撵你们，”接着对管家说：“把她们娘俩领进来吧，我今天高兴，就让她们和伙计们一起在家吃饭吧!”孩子母亲一听，一下子给老爷跪下了：“谢谢老爷，我们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的。”

吃过饭，前来祝贺的人都散去了，老爷差人把母女叫到身旁。老爷问：“你们愿意在我家干活吗?”母亲一听连忙说：“老爷不嫌弃我们，我们当然愿意。”“这样，从现在起你们娘俩就在我家干活。吃住在我家里，工钱也不会少的。”孩子母亲说：“您能赏口饭吃我们娘俩就满足了，工钱我们不要。”老爷一把拉过孩子，“这孩子我喜欢，说说你叫什么?多大了?”母亲接话说：“不瞒老爷，孩子的父亲死得早，这孩子还没有大名呢，平时我喊他狗剩儿，他今年10岁了。”“哦，来狗剩儿，让老爷好好看看你。这孩子也够可怜的，连鞋也没有。”老爷又对管家说：“一会给孩子换一身衣服，给他弄一双鞋穿上。”孩子母亲说：“谢谢老爷，这孩子天生的铁脚板从来不穿鞋的，我给他做的鞋他从来不穿，它就喜欢光脚，他说穿鞋不得劲。”老爷说：“哦，有这事，那就干脆叫你铁脚吧。”从此铁脚的名子就叫开了。

娘俩就在崔家扛活，母亲做杂物，铁脚给东家放牛，虽然辛苦但总算过上了安定的日子。

三年后的一天，母亲意外染上了伤寒，看见母亲一天比一天憔悴，他心如刀绞，10天后瘦得皮包骨的母亲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说：“孩子，娘就要走了，娘舍不得你啊!娘走后你要保重自己，将来娶个好媳妇，娘也就放心了。”说完母亲就撒手人寰了。

天刚蒙蒙亮，铁脚一骨碌爬了起来，穿上衣服，取下挂在墙上的牧鞭，到厨房拿上两个贴饼就到牛圈放牛去了，这是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。由于他放牛精心，东家的牛个个膘肥体壮，东家也非常满意。他把牛赶上山时，天还没有大亮，这时候他就会坐下来就着山泉水吃贴饼。30多头牛很快就分散开来，在山上吃带露水的肥草。每头牛他都特别熟悉，每头牛他都给取了名字，他站在远处用眼睛一扫，就知道哪头牛少了。山上树木茂密，他光脚行走在树丛中如走平地。他的脚底上长了一层厚厚的老茧，脚面上的皮也比其他人的厚。山上的荆棘根本刺不伤他的脚。即使冬天，他也赤着脚走路，别人穿着棉鞋冻得直跺脚，他光着脚神情自若没事人一样。

这天中午清点牛时发现一头母牛失踪了，他漫山遍岭去找，找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，就在他垂头丧气准备回家时，耳边传来牛的嚎叫声，顺着声音望去发现远处大母牛正和一只狼搏斗。他大吼一声飞快地跑过去，把脚下的树茬子都踩劈了，只见他跑过去冲狼的脑门飞起一脚将狼踢出5米开外，顿时狼头血流如注，几分钟就毙命了。于是，张铁脚怒踹野狼的故事广为流传，成了一段佳话。那年他15岁。